林战在偷来的教会侦察舰中醒来时，舷窗外的土星环已经改变了形状。

那些原本平铺的冰晶微粒现在直立起来，组成无数根指向宇宙的尖刺，在恒星光照下反射着血色光芒。更可怕的是他的量子右眼看到的景象——每根尖刺顶端都延伸出暗物质构成的丝线，连接着太阳系各处：火星、木星卫星群、甚至地球深海...

『检测到量子召唤脉冲』

『神骸纯度提升至29%』

文字在视网膜上烧灼出幻痛。林战试图操控飞船远离，却发现侦察舰早已被环带物质侵蚀——控制台表面覆盖着脉动的神经网络，操纵杆末端长出类似自己晶体左手的结构。当他触碰导航屏时，银蓝色光流自动将航线锁定在土星环某处。

"零？"林战下意识呼唤，随即想起她最后的几何体已融入自己体内。回应他的是腹部伤口的抽痛——那块天父系统碎片正在皮下蠕动，像休眠的寄生虫被母体唤醒。

侦察舰突然剧烈震动。舷窗外掠过三艘涂装熟悉的联邦战舰，但它们的状态明显异常：舰体表面爬满发光纹路，炮台结构扭曲成生物器官的形状。通讯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咆哮："所有...单位...向王冠...集结..."

林战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入控制台。神骸物质在舰体表面增殖，形成类似土星环物质的结晶装甲。当联邦战舰发射的等离子束命中侦察舰时，那些能量直接被结晶层吸收，转化为纯度更高的神骸物质反哺给林战。

『外部能量转化率87%』

『警告：人体组织耐受临界』

剧痛中，林战看到自己的右臂皮肤开始透明化，皮下组织逐渐重组为发光的水晶结构。与此同时，某种陌生的群体意识正通过量子连接涌入大脑——那是成千上万神骸携带者的感官反馈，他们像被信息素吸引的昆虫般从太阳系各处赶来。

土星环的尖刺丛中突然亮起十二个光点。随着距离拉近，林战的量子右眼看清那是十二座悬浮的白色圣坛，排列成完美的正十二边形。每座圣坛上都站着穿白金护甲的教会骑士，他们头盔上的七芒星纹章正渗出银蓝色液体。

"终于来了，第七使徒。"

通讯频道里的声音让林战太阳穴突跳。侦察舰被引力光束捕获，拖向中央最大的圣坛。当舱门强制开启时，林战看到了声音的来源——十二个披白袍的身影站在环形平台上，中央悬浮着由暗物质构成的王冠虚影。

为首的使者掀开兜帽。林战的呼吸停滞——那张脸与自己镜中的倒影完全一致，只是左眼是同样的量子晶体，右眼却保持着人类瞳孔。

"认不出你的兄弟了？"使者微笑时，嘴角裂开到耳根，露出晶体结构的牙齿，"我们都是从初代弑神者骨髓细胞里长出来的。只不过..."他指向其他白袍人，他们陆续露出与林战相似的面容，"我们是合格品，而你是...变量。"

王冠虚影突然实体化。林战体内的神骸物质沸腾般响应，强迫他单膝跪地。使者们围成一圈，各自从袍中取出黑色棱柱碎片——与林战在量子塔所见如出一辙。当十二块碎片同时发光时，剧痛如高压电流贯穿全身。

『记忆强制同步启动』

『目标：初代临终场景』

林战被抛入意识漩涡。这次他不再是被动观察者，而是亲身体验每个瞬间：

站在宇宙虚空中手持星光巨剑；

将剑锋刺入同胞神明的核心；

感受自己被某种更古老的存在入侵；

主动要求十二位追随者将自己分尸镇压...

"明白了吗？"使者的声音在记忆间隙传来，"所谓弑神者，不过是容器。我们花费三百年重组你的神经模式，就是为了这一刻——"

场景突然撕裂。零的残存意识在量子层面形成干扰，让林战看到圣坛下方的真实景象：在教会旗舰的核心舱内，悬浮着直径五十米的培养罐，里面浸泡着少年体型的躯体。当视角拉近，那张安详的睡脸让林战浑身战栗——那是他十二岁时的模样。

『教皇本体识别』

『基因匹配度100%』

现实世界突然被爆炸震动。三艘联邦母舰跃出曲速空间，释放出数百架搭载神骸抑制弹的战机。使者们的仪式被迫中断，林战趁机挣脱束缚。他的晶体右手自动变形为炮管形态，但这次发射的不是能量束——而是某种空间扭曲波，直接将两座圣坛连同上面的使者碾碎成基本粒子。

『神骸纯度32%』

『能力解锁：局部空间操控』

混战中，林战看到更恐怖的变化——土星环的尖刺开始向中心弯曲，彼此融合成环状结构。那东西越来越像一顶真正的王冠，而中央空缺的位置，正散发出与教皇培养罐相同的能量特征。

联邦舰队发动总攻。某种新型武器被投入战场——外观如同普通导弹，但命中目标后会释放出银蓝色的纳米机械群，它们贪婪地吞噬着神骸物质。一个使者被击中后，林战通过量子连接感受到他的痛苦：那不是死亡，而是被转化为某种更基础的存在形式。

"他们终于造出了反神骸武器..."幸存的使者大笑，"可惜太迟了！"

教皇旗舰突然解体。那个巨型培养罐在力场保护下飘向王冠中央，罐中少年睁开眼睛——纯金色的，没有瞳孔。所有战斗单位同时停火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。林战感到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注视扫过战场，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。

『终极协议激活』

『王冠对接程序启动』

培养罐缓缓降向王冠中央。林战的量子右眼突然看到未来片段：王冠完全体将打开通往奥尔特云的虫洞，而那里等待的存在，正是初代记忆中的"更古老意志"。腹部的天父系统碎片剧烈震动，传出最后一条信息：

"纯度50%...是分界线...过线就..."

信息被截断。林战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飞向王冠，同行的还有剩余使者和所有神骸化程度较高的单位。联邦舰队试图拦截，但他们的武器在王冠辐射范围内全部失效。

在坠入银蓝色光海的最后一刻，林战看到零的残存意识在量子层面拼出最后讯息：

"找到...心脏...

...它藏在...

...最初之地..."

然后是无边黑暗。和黑暗中缓缓睁开的，属于神的眼睛。